那年花开：牡丹花开
1
在我所有的女性好友中，牡丹是最唯一能进军富婆榜的，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厂，早早在市区买了几套房，每天就开着那辆红色奔驰满世界会她的经销商。
我们常一起喝下午茶，聊着彼此最新的动态，从八卦，美食，减肥到谁谁谁又结婚，谁谁谁又离婚，最后的话题总会跳到她最近的相亲对象上来。
牡丹瘪嘴，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，结果一开口就是Burberry，Armani（全球十大男性奢侈品牌），一点儿内涵都没有。
我就笑她，内涵哪儿是能看出来的呀，你得去深入接触，体会。
牡丹直摇头，一眼就没兴趣的，哪儿还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啊？说白了，这相亲还得看眼缘，像我们这种外貌协会的，最好就别去趟这浑水了。
我不由好笑，那你前男友也不是多帅呀。
牡丹咯咯直笑，不一样不一样的，那是我自己挑出来的，于千千万万人中，刚好相中了你，缘由都说不清了，只记得那一瞬的感觉告诉自己“好，就是你了”，缘分，这才是缘分呀……
我被她逗得哈哈直笑，一时再找不到反驳的理由。至此，那便慢慢等吧，等有一天，雨后初霁，阳光正好，你在街角回头望去，那个人也正望着你。阳光落进他眼中，折射出一道道有魔力的X光线，电得你小心脏呲呲直响，于是你说“好，就是你了”。
多巴胺滋生的那一瞬间，缘分，就此发生。
这才是我们理想的爱情启动式，可现实大多不是如此。
等我再见到牡丹的时候，她脸上多了几分少女怀春的娇羞，却又带着几分忧虑，连美食都提不起兴致。
我问她怎么了，她咬咬嘴唇，说最近遇到一个男人。
我顿时来了兴趣，跟她八卦，只是看她的表情，总有几分道不明的情绪。
2
那一天，阳光普照，晴空万里，是山城难得一见的好天气。牡丹刚从北京出差回来，呛了一满肺的雾霾后回到故土，亲切得恨不得连地板都凑上去亲几口。她睡到自然醒，慢悠悠地折腾完自己，已近十一点，正想去吃西街吃那家酸辣粉，不想母上大人突然来电，说给她约好了一对象，让去相亲。
牡丹无奈，她妈妈刑警队出身，后又在机关单位待了几十年，练就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。牡丹和她爸自小被调教，长成了温温和和的性子，在她妈面前乖得跟小白兔似的，特纯良无公害。我常去他们家玩儿，就曾见着她爸因为买漏了一瓶醋，被她妈饿了一下午，赔了一下午不是。我后来跟牡丹吐槽，说她妈比我妈还可怕，姑娘就笑，说我那是不知道内情，她爸那段时间胃积食，医生嘱咐要少吃，吃清淡。她爸吃货一枚，从来管不住自己的嘴，所以她妈才颁布谕旨。
后来接触越多，我才渐渐明白，这姑娘之所以年近三十还保持着一颗纯良之心，或许就是因为从小有这样的父母。
母亲强悍却不失温情，为她挡住那些残酷与丑陋；父亲温和又足够宽宏，从小便教会她宽容平和。这样长大的人，即便在社会中打多少个滚，依旧有资本保持内心的那份纯良。
那天，牡丹自然是去赴了约，想想反正也没事，就当出去多认识个人呗。只是没想到，她在餐厅等了快两个小时，对方家长才打来电话，说人来不了了，十分抱歉。那歉意表达得太恭谦，害得姑娘连火都没地儿发。
还好，那餐厅的菜特好吃，狠狠安慰了一下牡丹受伤的心灵。
牡丹吃得饱饱的，一看都三四点了，索性又喝了个下午茶，这一天也算完满。只是到前台结账的时候，姑娘被吓了一跳，五千八？这也太贵了吧！厂里得卖多少袋调味料才赚得回来啊！
牡丹说：“不行，你们得给我大打折，这太贵了！”
结账的是个男人，三十来岁的模样，他看了一眼牡丹Gucci包，递过一张登记单，说：“你办张会员卡吧，充两万，打九折。”
“八折行么？”牡丹觉得他们有点儿抠门。
男人摇头，“这是规定，我没法改。”
牡丹瘪瘪嘴，一下就用掉两万，说实话她有点儿肉痛。可转念想想，好歹能省五六百呢，反正也要吃饭，这样算下来还是划算了。
牡丹爸是会计，从小替她管钱，所以她虽然有钱，却也从来不乱花。
牡丹叹了口气，又破财了，不行，明天还是去厂里好了，再这样玩儿下去，管不住花钱的手啊。
牡丹刚走出餐厅，就听见有人叫自己。转身一看，是前台的那个男人，手里提了一套锅具，说是他们会员礼品，刚好今儿活动最后一天。
牡丹一看牌子，苏泊尔的，感觉还不错，便乐呵呵地收下了。
男人指指锅具，说：“你留个我电话吧，如果有问题，打电话。”
牡丹惊讶地看着他：“这还能换呀？”
男人点头。
牡丹又看了他一眼，心想一套锅具不至于吧，可到底还是留了电话。
后来，锅具也没坏，牡丹拿回家就搁储藏室了。直到有一天，她突然想做一份早餐，给自己煎一个心形的蛋，才突然想起那套锅具，那似乎是一套“爱心厨具”。
那一天，牡丹收到前男友的结婚请帖。
牡丹有一个谈了七年多的前男友，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，把所有从女孩儿到女人的美好都给了他，最后人出国留学，一句话就把她甩了。牡丹被伤得透心凉，几乎半年没出过门，她妈都差点儿飞到大洋彼岸把那负心人绑回来了。
直到有一天，牡丹大清早就把自己收拾好，下楼买了豆浆油条，跟她妈说，明儿个就搬到渝北的那房子去住。
牡丹妈愣了好一会儿，回过神，摸摸她额头，说这孩子在家宅傻了吧。住家里，吃喝拉撒都有他们伺候，都二十几年了，你就不怕一个人住被自个儿饿死了？
牡丹默默地咬了口包子，神色坚定，她就是要出去住。阿昊说她被宠坏了，她不想一直被他们养着，二十几的人了，没了爸妈连饭都没得吃。
她想做一个独立的人，从物质，到精神。
后面的几年里，她也吃了许多苦，受了许多累，有时候半夜翻到自己的存折苦笑，问自己何必呢？可想起明天那必须要做得一二三四五件事，又只能倒头睡去。
忙一点也好，至少没心思伤心难过，即便午夜辗转反侧，也还有说服自己赶紧睡觉的理由。
至于男朋友，这几年似乎也没认真谈过，你看得上的看不中你，相中你的你又嫌弃，有模样的内涵不够，有内涵的又实在长得寒碜。
就这样，时光倏忽而过，一下就三十岁了，身边的朋友早就结了几波又离了几波，牡丹还是一个人。
她想，我都等了这么些年了，还怕再多等等？若要将就的话，何必等到现在。
我看着她，又一次无法反驳，这世上多的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姑娘，你可以说她傻，也可以说她作，但你不得不承认她的可爱。
若这世界上，我们连对爱的那份执着都没有了，这漫漫人生，该是多么无趣啊。
3
牡丹第二次去那餐馆吃饭，还是相亲。
这一次，男方倒是没临阵脱逃，只是看着满菜单的美食，最后点上桌的，只有三个。
一个清炒蕨菜，一个小葱豆腐，一碗白米饭。
男方信教，将物质需求降到最低，还身心以本真，说这叫追本溯源。
牡丹抱着肚子流口水，听他讲了几个小时教义，终于受不住，问能不能叫一碗红烧肉。
男方拍案而起，指着她，嘴角颤抖，“你，你……孺子不可教也！”
拂袖而去。
牡丹看着他愤愤离开的背影，长长舒了一口气，甚至来不及数落她妈，赶紧叫了一桌菜，一个人吃得欢腾。
服务员主动来算帐，牡丹揉着吃撑的肚子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。忽然，她一愣，这人，不就是上次送她锅具的男人么？
“你，是服务员啊？”牡丹一问完就觉得自己傻透了，肯定是刚刚被那人说昏了。
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胸牌，木子李，火字煜，职位一栏写着经理。
牡丹有些愣，经理？为啥上次是收银员，这次是经理？
男人说，他正好过来巡店，两次都遇到她，也算缘分，于是给她打了九五折。
吃饱喝足又省钱了，牡丹朝他甜甜一笑，说谢谢，竟然忘记自己的会员卡明明可以打九折。李煜看着她，几分欲言又止的模样，问她上次的锅具有没有问题。
牡丹摇摇头，说不知道，自己其实还没用过。
李煜看了她一眼，说女孩子最好还是自己做饭吃，干净，对身体好。
灯光下，他的眼睛里覆了一层薄薄的膜，看过来的时候，温暖明亮，像一汪笼着雾气的湖泊。
牡丹忽然就觉得心跳停了一下，她想起来，李煜李煜，不就那个南唐君主么，写下了传唱百年的“问君能有几多愁，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”。
就像此刻的她，满腹柔情，如一江春水泛滥。
那以后，牡丹便经常去那里吃饭，见客户，见朋友，又或者是一个人无聊的下午。不过，她并不能经常见到李煜，成人的世界总是各有各的忙碌，李煜如此，她也如此，只不过她更上心一些。
周末的时候，他们也约着去近郊的景点游玩，牡丹就开着她那辆红色宝马，载着一个李煜，载着半后备箱零食，载着满腹少女的柔情。
李煜性子偏冷，相处起来，多是她在说，她在笑，有时候说着说着，她会突然停下来，看着他沉默的脸，问，你在听么？
李煜抬起头，黑漆漆的一双眸子，点头回应。
牡丹的心便渐渐冷下来，总觉得他没兴致，又或者，自己只是误会了，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自己。
可是，她好像已经很喜欢他了啊。想想，能让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再动一次心，其实真不容易的，她是真不想再错过了。
所以，牡丹的表白便用了几分心计了。
那日，他们刚看完电影出来，忽然下起了雨，而牡丹也没开车。两人在商场逛了两圈，仍是不见雨停的势头，李煜说送你回去吧，牡丹点头，却在掏手机的时候突然发现，没带家门钥匙。
李煜沉默半晌，说，那要不去我家坐坐吧。
牡丹没有拒绝，而那一晚天公也好心作美，下了整整一夜的雨，半分不曾停过。
次日周末，牡丹睡醒已是中午一点，她在陌生的床上醒来，身旁空空如也。若不是厨房的餐桌上留着清粥小菜，牡丹几乎要以为，昨夜的春宵一度，不过一场梦境。
李煜留了纸条，说餐厅今天有活动，他得加班，若不想吃粥，冰箱里有配好的菜，炒一下便能吃。
牡丹抱着纸条笑出声来，显然，他是记着她不会做饭的。
姑娘甜蜜蜜地喝着粥，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包，犹豫了一下，终究还是掏出内层小包的钥匙，扔进了垃圾桶。
这场恋爱谈得不温不火，李煜是偏冷清的性子，不多言，不多语，也不多玩闹。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挣钱，只不过如今多了个牡丹。
周末的时间，他抽了一半来陪她，一起看个电影，做顿午饭，再去临近的公园压压马路消消食，一个周末就算结束了。
第二天，他要去入股的餐厅巡店，查账，管人，做事，一待便又是整天。
相比而言，牡丹就闲暇许多，只要厂里不出事儿，只要经销商那边没麻烦，她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。而谈了恋爱，更是会不自主地腾出大把的时间，哪怕只是一个人的等待与想念。
时间倏忽而过，这一处就从春处到了夏，牡丹总觉得心里没谱，两人都三十来岁被催婚的年纪，可他不耍浪漫也不谈未来，这算什么？
这个年龄的女人其实最脆弱，青春马上耗光，若被玩儿一场，便是天大的损失。
所以，牡丹在某次欢爱结束气氛正暖的时候问李煜，周末要不要去她家吃饭。
李煜愣了一下，拿烟，起身，走到卫生间又折回来拿手机，说周末不方便。
牡丹的神色顿时黯下来，“不是说过不加班的么？”
李煜说，“去接一个朋友。”
牡丹看着他的脸，顿时警觉起来，追问他什么朋友。女人的第六感可比福尔摩斯厉害多了，总能从蛛丝马迹中感应到一切。
果然，李煜犹豫地看着她，不说话了。
牡丹瘪嘴，半晌，还是露了个笑脸，“那我开车送你去吧。”
李煜又看了她一眼，没什么情绪，最终还是点了头。
果然，牡丹的第六感灵验了，那的确不是一般的朋友，因为还要加上了“前女”两个字。
西餐厅里，女孩一张千娇百媚的脸，噘着嘴说牛排太老了切不动，要煜哥哥给她切。
牡丹左右刀叉齐开弓，面前的牛排被卸成了九九八十一快。
李煜面色沉静，几乎不曾言语，于是，牡丹不得不听完了他们几乎整个的念爱史。
李煜出生贫苦，虽是家中幼子，可自小也并不曾受过娇宠。父母长姐拉扯着他们长大，又送他上了大学，已是极大的不易，所以他尚未毕业便出来工作，在短短几年间还完家里的债务，还为市区的房子付了首付。
他和那女孩同村，据说高中还是同一学校，彼此父母也相识，于是女孩中专毕业就来投奔他，得他许多照拂。春节时候，大家一起返乡，女孩提着烟酒笑容甜甜地来家里拜年，李煜父母乐不可支，加上亲朋友好友的拾掇，两人便这么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。
只是，最后还是分了。女孩嫌他不浪漫，嫌他没钱，嫌他为家里人比自己多……
餐厅里，女孩梨花带雨地望着他，说，“煜哥哥对不起，我不该总是那么任性的，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？我爱你，我不想和你分开……”
牡丹坐在对面，看着他们，嘴唇紧咬。
李煜并没有回答，他推开面前吃光的盘子，递给女孩一张纸巾，说，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女孩是旷工出来找他的，家里人打不通电话，最终才找到他这里来。
“不，我不走，我要和你一起！”女孩拉着他的袖子不放。
李煜看了牡丹一眼，拍拍女孩的头，“乖，我送你回去，别让家里人着急。”说着，温柔却又不失力道地拉起女孩往外走。
然而，刚走到门口，却忽然被牡丹叫住。只见姑娘指指他的脚，蹲下身，自然而然地替他系好了松开的鞋带。
那一刻，他身体僵直，心脏骤停，目光定定地落在她低垂的脖颈上，竟无法移动分毫。
身旁的女孩也在那一刻突然安静了，微风吹来，黄桷树的香钻进鼻孔，连喧嚣的街口似乎都变得宁静了。
之后，牡丹自己开车回家。李煜好说歹说将女孩送到车站，买了次日一大早的车票，可再拨牡丹电话的时候，已经是一直一直的关机。
他挠挠头，记起餐厅门口的那一幕，记起姑娘盯着自己委屈又哀怨的眼神，嘴角就不由得扬了起来。
4
牡丹闭了半个月的关，手机关掉，微信QQ不登，扛着一袋书从市区回到镇上的外婆家。一进门，她便扑到外婆怀里，嚎啕大哭，她又失恋了。
外婆心疼地摸着她的脸，一遍遍哄，年近七十的老人，竟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。直到姑娘哭累了，躺在沙发上睡去，她才急急忙忙赶去楼下的菜市场，想买姑娘最爱的鱼虾。
却一不小心，扭了脚。
于是，原本回来疗伤的牡丹，摇身变成了伺候伤员的“小护士”。
外婆整天躺着无聊，就拉着孙女儿，给她传授厨艺。闲谈时候，她终于知道了牡丹失恋的来龙去脉，姑娘就苦着一张脸，问她自己该怎么办才好。
外婆拍着她的手，神色慈蔼，说，“不急不急，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，就是性子太急。原本是自己的东西，心急火燎，生怕它跑掉了，最后反倒弄得适得其反。”
牡丹瘪嘴，“我急也没用啊，人家早有个千娇百媚的了呢！”
外婆掐了把她的脸，笑，“有我家姑娘娇媚么？”
她说，“你呀，就是太急躁，跟你妈一个脾气。想想，就你说的，他们相识得又久，又同村同乡，可以说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，要是真有戏，还不早在一起了呀？”
牡丹灵光一闪，惊喜地看着老太太。
“傻姑娘，缘分这东西啊，不是说认识越早，相处越久，就能有的。”她指指牡丹的心，“你的心会给你感受，然后去把控，最终能不能成就那一段姻缘呀，还是要看你们的心。”
牡丹摸摸自己的心，有难过时的隐隐作痛，有离开时的阵阵思念，又有害怕失去的深深担忧……这样看来的话，自己其实是很在乎的，对吗？
她捂着胸口，阔别五年后，第一次不再逃避，直面自己的心。
半个月后，牡丹出关，开着她的小奔驰风尘仆仆赶回市区。
手机的电早充满了，一开机，短信叮叮叮蹿出来，震的手一阵发麻。牡丹一数，整整十五条。
回家洗漱，换衣，化妆，牡丹到餐馆门口的时候，刚好下午两点。这时段，食客寥寥，时光懒懒，装潢古典的餐厅，正放着她最爱的一首爵士乐《Givemeyou》。
牡丹习惯性地望去，右手方向，吧台后面，有一男子静然而立，眉目清雅，嘴角含笑。
灯光正好，音乐正好，笑容正好，你，正好。
来往的服务生看到她，打笑，“牡丹姐，你可算回来了，再不回我们都要被这歌洗脑了！”
牡丹就笑，心想你被洗脑跟我有什么关系，嘴里却轻声哼唱起来：
Sodontbringmeroses（不要送我玫瑰花）
Bringmethetruth（给我你的真诚）
Dontbuymediamonds（不要送我钻石）
Anddontbuymediamonds（不要送我钻石）
Cuzthatjustwontdo（因为不想要）
Materialthings（物质的东西）
Icanbuymyselfifireallywantto（如果我真的喜欢，我会自己买）
Ineedsomethingspecial（我想要一些特别的东西）
Ineedsomethingnew（我想要有新意的东西）
Justgivemeyou（就把你送给我）
Justgivemeyou（就把你送给我）
Justgivemeyou（就把你送给我）
…………
他走出来，她走过去；
他张开怀抱，她扑入怀中；
他拥住，她抱紧。
他说，你回来了……
她说，我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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